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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7章 生路

屋外的风虽然停了。

但那股子山雨欲来前的沉闷,却象一块湿漉漉的棉被,死死地压在双井镇的上空,也压在李淑芬家这小小的院落里。

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,混杂着泥土的腥气,钻进鼻子里,让人心里发慌。

“别慌。”

陈墨的声音不高,也不响,象一块被扔进沸油里的冰块,瞬间就让这满屋子,因为恐惧而即将炸开的混乱给强行地压了下去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。

那目光里有依赖,有信任,也有一种在溺水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的期盼。

陈墨没有看他们。

他的目光越过众人,落在了那个小丫鬟小翠的身上。

“丫头,你过来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“你把刚才的话,再仔仔细细地跟我们说一遍。

“那个二管家,是什么时候走的?走了多久?从哪条路去的炮楼?”

小翠哆哆嗦嗦地将她偷听到的一切又重复了一遍。

陈墨静静地听着,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。

他在计算时间。

从这里到镇口的炮楼,一来一回,算上日本人集结、出动的时间。

留给他们的逃命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。

也就是两个小时。

而现在,离天亮也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了。

时间就是他们的命。

“队长,”赵长风凑了过来,眼晴里布满了血丝,声音也压得极低,“要不,我带几个弟兄,去路上把他截了?”

“做了那个狗汉奸!鬼子那边没了信儿,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!”

“来不及了。”

陈墨摇了摇头,直接否决了这个看似最直接、实则最愚蠢的方案。

“这里是平原,不是太行山。”

“到处都是鬼子的眼线,枪声一响,咱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

“到时候,就不是一个炮楼的兵力来围我们了,而是整个深泽县的鬼子都会象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过来。”

他站起身,走到门口,看了一眼外面那漆黑如墨的、伸手不见五指的夜。

然后,他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、斩钉截铁的语气,下达了他今晚的第一个,也是最后一个命令。

“收拾东西。”

“我们现在立刻马上走。”

走。

一个最简单也最正确的字。

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。

因为所有人都知道,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。

队伍开始以一种近乎于本能的高效秩序行动起来。

赵长风和那十二个老兵负责检查武器,分配那同样是所剩无几的子弹。

白琳则和赵小曼一起,迅速地收拾着药箱和那部比所有人的命都金贵的电台。

她们甚至还细心地将屋子里所有燃烧过的篝火和生活过的痕迹,都用新土给掩盖了起来。

而那个年轻的寡妇李淑芬。

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,也迅速地镇定了下来。

她没有哭,也没有闹。

她只是默默地走进里屋。

从炕头的枕头底下拿出,一个用红布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小的布包。

里面是她男人走之前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安家费。

然后,她又走到院子里的猪圈旁。

看着那头同样是被惊醒了的、正在“哼哼唧唧”叫着的老母猪。

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老母猪粗糙的鬃毛。

“老伙计,”她喃喃自语,“往后,就靠你自己了。”

“见了鬼子,机灵点,往高粱地里跑……”

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场仓皇的“长征”,做着最后的准备时。

陈墨却独自一人回去西厢房。

林晚已经被白琳提前喂下了一点镇静的草药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病态的潮红,眉头也依旧紧紧地蹙着。

陈墨在炕边静静地坐了下来。

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了她那紧蹙的眉头,又为她掖了掖破旧的被角。

他的动作很轻,很柔,象一个真正的兄长。

陈墨知道,接下来的路将会无比的艰难。

对于林晚这个本就身负重伤的病人来说,更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考验。

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将她活着带回去。

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,也对这个早已将命运与自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的女孩说道:

“丫头。”

“再坚持一下。”

“很快,我们就到家了。”

……

所谓的“家”,其实还远在百里之外。

而且那也不是一个固定的“家”。

而是一片在敌人的剌刀和炮楼的夹缝之中,顽强生存着流动的根据地。

陈墨在路上就已经通过丁三的讲述,和自己脑海里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知识。

对这个他即将要投奔的“冀中根据地”,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。

他在心中暗暗思考着。

“……和依托着太行山脉天险的晋冀豫根据地不同。冀中是一片彻头彻尾的大平原。”

“这里无险可守。河湖、沼泽和那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是这里唯一的天然屏障。”

“所以,这里的斗争也比任何一个山地根据地都更残酷也更复杂。”

“鬼子在这里推行的是‘治安强化运动’。他们在这里挖掘了全世界最长、最密的封锁沟,修建了全世界密度最高的炮楼和据点。他们把整个冀中平原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、棋盘式的‘囚笼’。”

“而贺龙、关向应和吕正操他们这些根据地的创建者们,则创造出了一种同样是前无古人、也后无来者的战争的艺术。”

“他们把村庄和村庄用地道连接起来,变成了地下的长城。”

“他们把湖泊和沼泽用小船和芦苇连接起来,变成了水上的迷宫。也就是后世闻名遐迩的‘雁翎队’。”

“他们还创造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让鬼子防不胜防的‘麻雀战’、‘地雷战’。”

“他们就象一群最有智慧、也最有耐心的‘田鼠’和‘水耗子’。硬生生地在鬼子那看似天衣无缝的‘囚笼’的底下,挖出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新世界。”

“而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,要穿过上面那层杀机四伏的‘笼子’。”

“去找到下面那个同样是充满了希望和生机的洞。”

……

队伍悄无声息地出发了。

他们没有走大路。

而是在那个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丫鬟小翠和李淑芬的共同带领下,钻进了村子北面那条的老河床。

黑,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黑。

脚下是高低不平的鹅卵石和细沙。

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那同样是越来越粗重的心跳声,和从担架上载来的林晚那同样是微弱的、压抑的呻吟声。

担架是用两根粗壮的竹杆和李淑芬家,那唯一一张还算结实的床板临时改造的。

陈墨和赵长风两人一前一后抬着。

那并不算沉重的重量此刻却象一座山,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肩膀上和他们心里。

队伍里那两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,大丫和小丫,则表现出了与她们年龄不符的惊人的坚强。

她们不哭,也不闹,紧紧地跟在白琳和赵小曼的身边,象两只是在黑夜里艰难迁徙的候鸟。

他们就这么在黑暗中走了整整一夜。

在天亮之前,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充满危险的枯河,抵达了一个地图上没有标注名字的野渡。

河不宽,是滹沱河的一条支流。

但水很急。

在灰蒙蒙的晨光下,泛着冰冷的白光。

河边芦苇丛里藏着几艘同样是破旧的、小小的渔船。

那是根据地设在这里的一个秘密的交通站。

船上一个穿着破烂羊皮袄的老船工,等侯在那里。

他没有问任何多馀的话。

只是在看到陈墨他们狼狈的样子

便默默地将他们和“货物”一批一批地渡到了河的对岸。

当最后一艘小船靠上对岸时。

一阵急促的、杂乱的马蹄声和日语的叫骂声,从他们刚刚才离开的那片河岸的远处传了过来。

是鬼子。

他们终究还是追上来了。

但也已经晚了。

陈墨站在对岸的芦苇荡里。

回过头看了一眼,心中没有任何劫后馀生的庆幸,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。

自从,从太行山出来以后,他们这群人几乎没有喘过一口气,先是鬼路,后是棺材镇,再然遇奶奶庙,从庙里出来后又是碰见鬼子屠村,一件接着一件,打得他们措手不及。

而现在他们也不过也只是从一个小一点的地狱。

逃进了一个更大的、更复杂的地狱。

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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