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《东厂密探阿碧》
"左满舵!快!"罗子建的吼声在暴风雨中几乎被浪涛吞没。
我死死抓住船舷,指甲抠进湿滑的木头里。一道闪电劈开铅灰色的天空,照亮了那三艘正在逼近的黑帆船——船首狰狞的夜叉像正对着我们龇牙咧嘴。
"是倭寇!"船老大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跌坐在甲板上,"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海域"
欧阳菲菲跪在船老大身边,正用我的皮带给他止血。她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浸透,紧贴在身上。"陈文昌!他的锁骨断了,需要马上固定!"
我还没来得及回应,船身突然剧烈倾斜。一个巨浪拍上甲板,咸腥的海水灌进我的口鼻。张一斌像只落汤鸡一样从桅杆上滑下来,手里还攥着那架该死的无人机。
"他们有两艘福船,一艘苍山船!"他抹了把脸上的水,"距离不到两百米了!"
又是一道闪电。这次我看清了最近那艘船上晃动的火把,还有海盗们手中明晃晃的倭刀。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——这不是电影,不是游戏,是真实的死亡威胁。
船老大突然抓住我的手腕:"秀才你读过《武经总要》船交给你了"他的手指冰冷得像铁钳,眼睛里的光正在迅速黯淡。
"我?"我的声音在发抖,"我只是个送快递的!"
"陈文昌!"欧阳菲菲一巴掌拍在我背上,"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!"
我深吸一口气。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滴落。三个现代人加一个明朝锦衣卫,要对抗三船海盗?这比双十一爆仓还刺激。
"张一斌,把无人机收好。罗子建,你去掌舵。"我脱下外套裹在船老大身上,"菲菲,找找船上有什么能用的武器。"
当我直起身时,那艘苍山船已经逼近到能听见对方喊话的距离。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站在船头,手里举着个奇怪的铜喇叭。
"停船投降!交出货物和女人!"刺耳的声音穿透雨幕,"否则格杀勿论!"
罗子建的手按在绣春刀上,脸色阴沉得可怕:"是汪直的人。他们专抢官船。"
"我们哪来的官船"我突然意识到什么,猛地转头看向船舱——那里放着郑和给我们的通关文牒和他的私人印章。
欧阳菲菲凑到我耳边:"他们可能是冲着郑和的东西来的。"
张一斌不知从哪翻出个锈迹斑斑的铁锅,正往里面倒辣椒粉:"同志们,我有个大胆的想法"
海盗船又逼近了五十米。我能看清他们甲板上闪着寒光的鱼叉和绳索了。时间不多了。
"罗兄,能假装我们是官船吗?"我低声问。
罗子建摇头:"没有令旗,没有火铳,骗不过老海狗。"
"那就只能智取了。"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突然注意到欧阳菲菲口袋里的手机——那台还剩18电量的iphone。
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。
"菲菲,你手机里有没有录过歌剧?就是那种女高音尖叫的?"
她眨了眨眼睛:"有上学期音乐课的《魔笛》选段"
"太好了!张一斌,你的辣椒酱计划继续。罗兄,等会我数到三,你就突然左转舵。"我抓起船老大的铜锣,"菲菲,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,对准那个铜喇叭。"
海盗船已经近在咫尺。那个大汉正在系腰带,显然准备跳帮。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鱼腥味。
"一!"
欧阳菲菲解开防水袋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。
"二!"
张一斌把他的"特制烟雾弹"——装满辣椒酱的铁锅架在火盆上。
"三!"
罗子建猛地打满舵。我们的船剧烈倾斜,海盗们猝不及防,有几个甚至跌倒在甲板上。就在这一瞬间,欧阳菲菲举起手机——
"啊————!!!"
夜后咏叹调的高音部从手机扬声器爆发,经过铜喇叭的放大,在暴雨中形成一种非人的尖啸。海盗们惊恐地后退,有人直接跪了下来。
"海妖!是海妖的叫声!"
混乱中,张一斌把烧得滚烫的辣椒锅甩到敌船上。红雾在海盗甲板上炸开,咳嗽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。
"罗兄,现在!"我拼命敲锣,"全速前进!"
我们的船像受惊的海豚一样窜了出去。但好景不长,那两艘福船已经包抄过来。更糟的是,我听见"咔嚓"一声——欧阳菲菲的手机黑屏了。
"没电了。"她脸色惨白。
最大的那艘福船上,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举起了弓箭。箭头上缠着油布,正熊熊燃烧。
"火箭!"罗子建扑过来把我按倒。
箭矢擦着我的头皮飞过,扎在后桅杆上。火苗立刻蹿了起来。
"我去灭火!"张一斌抓起水桶。
"来不及了!"我看向海面,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片礁石区,"罗兄,能带我们冲进那片暗礁吗?"
他眯起眼睛:"我们的吃水浅,可以一试。"
"全体抓紧!"我大吼一声,"我们要玩个大的!"
船像离弦之箭冲向礁石群。海盗船果然犹豫了,那艘苍山船甚至开始转向。但独眼龙的福船仍然紧追不舍。
"他们船大,进不了礁石区。"罗子建紧握舵轮,指节发白,"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先触礁。"
我看向海面,突然注意到水下闪烁的反光——是珊瑚!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冒了出来。
"罗兄,你会潜水吗?"
他愣了一下:"锦衣卫训练包括闭气。"
我迅速解下腰带:"用这个把他们的舵卡住!"那是我从现代带来的碳纤维腰带,轻便又结实。
罗子建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。他脱下外袍,把绣春刀扔给我:"保护好欧阳姑娘。"
没等我们阻拦,他一个漂亮的鱼跃扎进汹涌的海浪中。
"他疯了吗?"张一斌目瞪口呆,"这水里可能有鲨鱼!"
我紧盯着那艘福船。十秒二十秒突然,船身剧烈晃动起来,像被什么巨物撞了一下。接着是木头断裂的可怕声响。
"他成功了!"欧阳菲菲跳了起来。
福船开始原地打转,船帆乱摆。独眼龙暴跳如雷的咒骂声隐约传来。我们的船则灵巧地穿过礁石缝隙,把追兵远远甩开。
当船终于驶入相对平静的水域时,我们四个瘫坐在甲板上,像四滩湿透的抹布。
"我觉得"张一斌上气不接下气,"我们该申请'明朝最佳团队奖'"
欧阳菲菲突然尖叫一声:"罗子建呢?"
我们慌忙爬起来看向海面。除了起伏的波涛,什么也没有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就在这时,船侧传来"哗啦"一声水响。一只苍白的手扒住了船舷。
"拉我上去"罗子建的声音虚弱得可怕。
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拽上甲板。他的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,正汩汩冒血。
"鲨鱼?"我颤抖着问。
他摇头,从嘴里吐出一枚带血的铜钉:"舵轴断了"
欧阳菲菲已经撕开自己的衬衣下摆给他包扎。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,但动作异常利落。
"陈公子"船娘阿碧不知何时出现在舱口,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,"给罗大人"
我接过碗时,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。冰冷得不似活人。
"谢谢。"我随口问道,"船老大人呢?"
她垂下眼睛:"睡下了。"
不知为何,这个回答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我正想追问,张一斌突然从船舱冲出来,脸色煞白。
"郑和的印章不见了!"
我们面面相觑。罗子建强撑着要站起来:"什么时候丢的?"
"刚才我检查行李"张一斌抓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,"防水袋被割开了!"
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阿碧。她正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裙角,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就在这时,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号角声。那艘本以为甩掉的福船,竟然又出现在地平线上,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。
"不可能"罗子建嘶声道,"我明明破坏了他们的舵"
阿碧突然轻笑一声:"汪直的船上,永远备着两套舵轴呢。"
她的声音变了,不再是那个温顺的船娘,而带着某种冰冷的威严。我这才注意到,她整理裙角时露出的手腕上,有个小小的刺青——一只展翅的蝙蝠。
东厂的标记。
"你"我刚开口,船身突然剧烈一震。阿碧像只灵巧的猫一样跃上船舷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。
"多谢诸位带路。"她笑靥如花,"郑大人的印章,督公就笑纳了。"
说完,她纵身跳入海中。我们冲到船边时,只看到一艘小艇正飞速驶向那艘福船。独眼龙站在船头,手里举着的正是我们的通关文牒。
"被耍了"张一斌一拳砸在船舷上。
欧阳菲菲突然抓住我的手臂:"陈文昌,看那边!"
顺着她指的方向,三艘挂着龙旗的巨舰正破浪而来。但没等我们欢呼,中间那艘船突然调转炮口——对准了我们。
罗子建面如死灰:"是市舶司的缉私船他们和汪直是一伙的。"
前有狼,后有虎。我看向伙伴们,发现他们也在看我。湿透的衣服,带伤的躯体,但眼神出奇地一致。
"好吧,"我深吸一口气,"第二轮?"
张一斌已经开始往铁锅里倒最后一瓶辣椒酱。欧阳菲菲翻出了她的备用充电宝。罗子建则把绣春刀塞进我手里,自己拿起了船老大的鱼叉。
"这次,"他咧嘴一笑,露出带血的牙齿,"我来教你们什么叫'跳帮战'。"
炮声响起时,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"过命交情"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