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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一味之纯

那由腐烂藤蔓、动物残骸与粘稠黑泥构成的巨掌拍击地面的轰鸣,仿佛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伴随着井口弥漫的、更加浓郁的“腐化之息”,那庞大而扭曲的“看门之恶”的头颅完全升出了井口,两点惨绿的幽光如同地狱的灯塔,锁定了天井中所有不速之客。

它的身躯似乎还在井下的黑暗中无限延伸,仅仅显露出的部分,就已经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那并非“巡味使”那种针对“味道”的贪婪与吞噬,而是一种更加原始、更加广泛的,对一切“生”之气息的憎恶与腐化欲望!

“开火!最大火力压制!”玄戈的怒吼在剧烈的能量射击声中几乎被淹没。

“守墨人”小队的所有武器瞬间倾泻出最强的能量光束,交织成一片毁灭之网,笼罩向那腐臭的巨头。然而,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能量攻击,打在那些蠕动的腐烂物质上,却如同泥牛入海,只是激起一阵阵更加浓烈的黑烟和四溅的腐臭浆液,竟无法造成实质性的重创!这怪物仿佛本身就是由“腐化”概念构成,对常规的能量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。

与此同时,更多的“蚀味犬”从井口和周围的阴影中涌出,它们似乎不受“腐化之息”的影响,甚至能从中汲取力量,变得更加狂躁凶猛,疯狂地冲击着“守墨人”小队勉强维持的防线。

李秀兰手中的“公私合营”旗帜光芒在浓郁的恶臭黑烟中剧烈摇曳,范围被压缩到仅能护住核心几人,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如同托举着千斤重担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。赵大海双目赤红,挥舞着特制的合金棍,将扑上来的“蚀味犬”砸飞,但棍身接触到黑烟和怪物本体时,竟也开始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

沈墨轩的符箓效果也在急剧衰减,他脸色苍白,急促地对林卫东喊道:“林顾问!这‘看门之恶’是此地千年污秽与‘饕餮’残留力量结合所生!它守护的东西,定然与‘饕餮’本源相关!必须找到其核心,或者它守护的‘一味之纯’,否则我们都要被耗死在这里!”

核心?一味之纯?

林卫东的大脑在巨大的压力和危机下飞速运转。祖辈笔记中“以万味之腐,守一味之纯”的警示在脑海中回荡。这怪物名为“看门之恶”,它以世间万物的腐败之味为食,化为自身力量,其存在的根本目的,是为了守护井下的某样东西——那极致的、纯粹的“一味”!

而这“一味”,很可能就是“饕餮”最本源追求的东西,也是“饕餮纹”真正指向的目标!

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不断从井口涌出黑烟和怪物的幽深井口。怀中的“饕餮纹”皮纸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,那不再是危险的悸动,而是一种强烈的、近乎本能的指向与渴望!它渴望的不是井口的怪物,而是井底深处,那被重重污秽守护着的“纯粹”!

一个极其大胆、近乎自杀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卫东的脑海!

这“看门之恶”的力量源于“万味之腐”,而“红旗”的“人间正气”和沈墨轩的符箓,只能被动防御,无法击穿其核心。想要破局,唯一的办法,就是绕过它,直接接触甚至……引动它所守护的那“一味之纯”!

利用“饕餮纹”作为桥梁和放大器,以自身意识为探针,强行与井底的“纯粹”建立连接!如果那“一味之纯”真的与“饕餮”本源相关,其力量层级必然极高,一旦被引动,很可能会对同源的“看门之恶”造成冲击,甚至可能打破目前的死局!

但这无异于刀尖跳舞!且不说他的意识能否承受住那未知“纯粹”力量的冲击,单是过程中“看门之恶”的反扑,就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撕碎!

“……玄戈队长!”林卫东猛地看向正在奋力指挥作战的玄戈,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……给我……创造……十秒钟!靠近井口……十秒!”

玄戈瞬间明白了林卫东的意图,他看了一眼那恐怖的腐臭巨神和源源不断的“蚀味犬”,眼中闪过一丝挣扎,但随即化为军人特有的果决:“火力组!爆裂弹准备!覆盖井口区域!掩护林顾问!”

“明白!”

数名“守墨人”队员立刻更换弹种,数枚闪烁着高危红光的特种爆裂弹划出弧线,精准地砸在井口边缘和那腐臭巨神的头颅上!

轰!轰!轰!

剧烈的爆炸和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井口区域!高温和冲击波暂时逼退了浓郁的“腐化之息”,也将那“看门之恶”的头颅炸得向后仰去,发出愤怒的咆哮,无数腐臭的浆液四溅!

“就是现在!”玄戈怒吼。

赵大海一把抓住林卫东的胳膊,如同蛮牛般发力,顶着四处飞溅的腐蚀性浆液和零星的“蚀味犬”扑击,悍不畏死地冲向暂时被清空了一片的井口区域!李秀兰也咬牙举着旗帜紧跟而上,将微弱的“人间正气”光芒尽可能覆盖过去。

来到井口边缘,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、极致的恶臭几乎让人晕厥。林卫东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,盘膝坐下,双手紧紧按住怀中那灼热无比的“饕餮纹”皮纸!

他不再压制,反而主动放开了自己的意识防御,将全部的精神力,如同拧成一股的钢丝,沿着“饕餮纹”传来的强烈指向,狠狠地扎向了那深不见底的古井深处!

“卫东!”李秀兰看到他七窍再次开始渗血,失声惊呼。

下潜!不断地下潜!

意识穿过浓郁的、令人作呕的“腐化之息”层,穿过无数“蚀味犬”能量体的嘶鸣,仿佛坠入无间地狱。林卫东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放在腐蚀液中浸泡,剧痛和污染几乎要让他崩溃。

咚!

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、坚韧而冰冷的薄膜。

薄膜之下,不再是污秽与恶臭,而是一片……绝对的虚无与寂静。

而在那虚无的中心,悬浮着一滴……无法用颜色来形容的、散发着难以言喻“纯粹”光芒的液体。

它没有气味,没有形态,甚至没有具体的能量波动,但它就是“存在”本身最极致的体现!它是“味道”剥离了一切杂质、一切载体、一切概念后,剩下的最本源、最核心的——“味之源”!

仅仅是意识层面“看”到它,林卫东就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宇宙的某种真理,灵魂都在颤栗!他明白了,这滴“味之源”,就是“饕餮”追逐的终极目标,是超越了一切具体味道的、概念上的“至味”!

“看门之恶”守护的,就是它!以万味之腐为屏障,守护这唯一的、绝对的“纯”!

与此同时,那“看门之恶”也彻底暴怒了!它感受到了林卫东意识对“味之源”的触碰,这对它而言是绝对的亵渎!它放弃了攻击其他人,那庞大的、由腐臭构成的身躯疯狂地挣扎,想要完全冲出井口,将林卫东这个“窃贼”彻底碾碎!

“拦住它!”玄戈嘶声力竭地命令,所有火力再次集中轰击怪物的身躯,试图为林卫东争取最后的时间。

林卫东知道时间不多了。他凝聚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,不是去汲取或触碰那滴“味之源”(他知道那无异于自杀),而是……模仿!

模仿“饕餮纹”的波动,模仿自己意识中那缕与“饕餮”交锋过的印记,向着那滴“味之源”,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、却带着特定频率的——共鸣请求!

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绝对平静的湖面。

那滴“味之源”微微荡漾了一下。

就是这微乎其微的荡漾!

一股无形无质、却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、定义一切存在的纯粹波动,以那滴液体为中心,如同超新星爆发般,无声地扩散开来!

首当其冲的,就是那庞大的“看门之恶”!它那由“万味之腐”构成的身躯,在这“纯粹”的波动扫过的瞬间,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,发出了惊天动地的、充满痛苦与恐惧的哀嚎,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、崩解、蒸发!

紧接着,弥漫整个天井的“腐化之息”和所有的“蚀味犬”,也在这波动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,迅速消散、净化!

整个天井,在短短一两秒内,竟然恢复了短暂的、死一般的洁净与寂静!
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。

然而,林卫东在发出那道共鸣请求后,便彻底失去了意识,瘫倒在地。而他怀中那张“饕餮纹”皮纸,在引导了这次危险的共鸣后,其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,幽光大盛,并且开始……自主地吸收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“纯粹”波动!

皮纸的中心,那个原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纹路,颜色开始逐渐由暗转亮,散发出一种……温润而纯净的微光?

与此同时,远在不知多少维度之外,某个充斥着无尽吞噬欲望的混沌意识(饕餮本体),似乎被这遥远时空中、一丝微弱却无比“纯粹”的同源波动所惊动,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带着疑惑与更深贪婪的……注视。

而更近处,古镇外的某条水道中,一艘乌篷船悄然靠岸。船头,站着那个曾与周明接触过的、戴着漩涡戒指的风衣男子。他望着千味斋方向那瞬间爆发又迅速平息的无形波动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:

“钥匙……终于转动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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