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不说后宫佳丽三千,三五十个肯定是有的。
朱标身份尊贵,太子妃虽然只能有一个,侍妾的数量不受限制。
莫要说朱标,便是朝中那些王公大臣,哪个不是妻妾成群?
和他们相比,朱标的生活几如苦行僧,一心都扑在工作上。
马皇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
所以在吕氏死后,马皇后就开始为朱标物色下一任太子妃
徐妙锦在诸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,成为下一任太子妃的最佳人选。
徐妙锦入春和宫服侍朱标的同时,徐膺绪和徐增寿也被调入文华殿。
既然朱元璋亲自过问,朱标顺坡下驴,让徐膺绪叫朱雄英去春和宫吃午饭。
朱雄英很高兴,随口问徐膺绪,在春和宫是否开心。
徐膺绪情绪不高,问一句答一句,惜字如金。
“怎么了?”
朱雄英好奇,以前徐膺绪并不这样。
“无事一”
徐膺绪欲言又止。
“用心做事,谨守本分。”
朱雄英并没有和朱棣一样刨根问底。
虽然徐妙锦还没有正式成为春和宫的女主人,已经开始履行女主人的职责。
吕氏主事的时候,春和宫的一应陈设,努力向坤宁宫看齐,色调样式皆以古朴稳重为主,固然充分彰显皇室的底蕴和威严,稍显呆板沉闷。
朱雄英来到春和宫之后才发现,春和宫已焕然一新,以典雅明快为主,令人赏心悦目。
这肯定不是朱标的风格。
徐妙锦别的且不说,审美明显比吕氏高一个层级。
朱允炆和朱允通都不在,只有沐英作陪。
朱标感激沐英,特意请沐英坐主位。
沐英百般推辞,坚决不受。
菜虽然还是两荤两素,酒却准备了六种,既有朱标最喜欢的葡萄酒,亦有朱雄英最喜欢的秋露酒。
剩馀四种,都是为沐英准备的。
沐英喜欢低度米酒。
朱雄英琢磨着,抽时间还是要把二锅头弄出来。
三个人分别是太子、太孙、封疆大吏,坐一起肯定不会家长里短,头三杯喝完,话题就围绕着西南和安南展开。
“腐儒无知,少不经事;
蛮夷不服王道,不事生产,聚众为寇,骚扰地方;
臣欲兴兵讨伐,腐儒却以仁义道德百般阻拦,盖因权柄之争也。”
沐英对云南布政使司的官员非常不满。
朱标头疼,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的矛盾无处不在。
西南初平,诸事未定,民政官管不着屯垦的军户,只能管民户。
沐英要是把云贵的野人全部杀光,那还要民政官做什么?
朱雄英有话说。
朝廷不仅在云贵军屯,而且迁民充实云贵,民政官并不是没事做。
民政官员不把朝廷迁往云贵的民户放心上,导致新迁之民大量逃亡。
反倒把心思都用在和军方争权夺利上,这是民政官应该做的事?
对这些拖后腿的,合该严加惩处。
“既有前车之鉴,对安南设郡置县切不可操之过急,要等到时机成熟后,才纳土归宗。”
朱雄英坚持二十年军管不动摇。
“何为时机成熟?”
朱标追问。
“当所有安南人均以明人自居,以明国自豪,习汉礼、着汉服、说汉语之时,方为时机成熟。”
朱雄英的要求高。
朱标不说话,这要求也太高了。
“难如登天!”
沐英同样不看好。
“明人的仁义道德,只属于明人;
把不服王道教化的人全部杀光,剩下的,自然就是好的。”
朱雄英37度的嘴,说出来的话堪比万年寒冰。
“正该如此!
沐英引为知己。
朱标心情复杂。
朱标虽然不赞成。
但也不得不承认,朱雄英的方式才是正确的。
朝堂的士大夫们总是幻想着,以王道教化天下,则四夷臣服,天下太平,他们就可以青史留名。
说白了就是开疆拓土的功劳,不能让勋贵独占。
这怎么可能呢。
民众好说,谁对他们好,他们就帮谁。
每一次权力更迭,都会产生新一轮财富分配,动了当地既得利益者的蛋糕,人家会拼命的,道德君子只管道德,即便把事情搞砸了,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,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。
可如果把事情搞砸了,还是要靠勋贵拿命去搏。
朱雄英承认,文官集团里也有文武双全的天才。
可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,不足以让朱雄英赌上国家利益。
朱雄英和朱标、沐英在乾清宫商讨平南策的时候,汤醴率领由四艘宝船组成的舰队抵达淡马锡。
汤醴乃汤和幼子,自幼随汤和在军中历练,职左军都督佥事。
都督签事乃正二品高官,汤和命汤醴亲自率领船队,充分证明汤和对于南洋的重视。
淡马锡处于室利佛逝的势力范围,不过室利佛逝的统治重心在海对面的黄金岛,对淡马锡的统治基础非常薄弱。
淡马锡是朱雄英点名要的地方,所以汤醴将淡马锡作为第一站。
四艘宝船均为长四十四丈,宽十八丈有馀的超级宝船,船队官兵共计3200馀人。
除水兵之外,船队还携带了医生、木工、泥瓦匠、窑匠等技术人员。
此时的淡马锡,只有一个小渔村,户不过百,人不足千,室利佛逝既没有向淡马锡派出官吏,亦没有在淡马锡驻军。
虽然淡马锡地理位置非常重要,水文条件极佳,非常适合筑城开港。
但由于海对面的旧港,乃南洋传统贸易中心,故而淡马锡无人问津。
朱雄英当时点名要淡马锡的时候,汤和也好奇。
在汤和看来,既然朱雄英需要一个港口,那么直接去旧港(巨港)或新港(占碑)就是了,根本不需要在淡马锡筑城开港。
朱雄英之所以大费周折,是不想一上来就和周边势力开战。
船队尚未靠岸,渔村的渔民纷纷逃入丛林,一哄而散。
汤醴惊讶,王师抵达,不说箪食壶浆喜迎王师,这种反应也太奇怪了吧。
“此地乃无主之地,室利佛逝人和暹罗人,以及海盗时常往来骚扰,故而渔民只要看到生人就会躲避,待生人离开后自行返回。”
汤醴的向导,是沉家在旧港的家主沉行。
沉行乃是沉庄的远方堂弟,早年随家人至旧港开枝散叶,至今已有40馀年。
“既然走了,就不要回来了!”
汤醴冷漠,命令明军换乘小船登岸。
能看得出,这里的渔民对于躲避兵灾的确很有经验,渔村内不仅人畜皆无,甚至连生活用品也全部带走,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十个草棚。
汤醴不客气,命令明军将草棚全部烧毁,彻底绝了那些渔民返回的心思。
随着大队明军登陆,千馀明军一起动手,很快就搭建起一个临时营地。
初临贵地,人生地不熟,汤醴并没有派明军向内陆深入,先固守营寨,等待沉家的支持人手抵达。
汤醴手下一共就三千多人,算上技术人员也不到三千五,自然不会拿明军宝贵的生命冒险。
沉行清楚厉害,若能帮助明军在南洋顺利立足,好处多多,自然全力以赴。
一夜无话,转天沉家大队人马抵达。
来的不仅有沉家人,而且还有千馀名沉家从旧港雇佣的青壮。
沉行牢记沉庄的叮嘱,命令沉家青壮进入丛林,清除隐患。
朱雄英的命令很笼统,只要一个安全的前进基地。
至于如何将淡马锡变成安全的前进基地,就要靠沉家自行发挥了。
汤醴不管沉行,天亮之后指挥明军,将一方带来的石碑立于海岸。
石碑上只有两个字:威远!
数千明军一起动手,将威远周遭数里的树木一扫而空。
窑匠查找到合适的黏土,准备开窑烧制砖瓦。
来自营缮司的官员在明军的保护下对威远周遭的地形进行探勘,确定筑城方案。
谙熟水性的水兵潜至水下,确定水文条件的确如朱雄英所说,非常适合建设港口,只需修建一简易码头,明军的宝船可以直接停靠在码头边。
这一点太重要了。
让汤醴惊喜的是,水兵不仅带回了好消息,而且还摸到了几个巨蚌。
汤醴用刀撬开,居然得到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珍珠。
“恭喜将军,此乃吉兆,大吉大利!”
沉行不仅说话好听,而且从巨港带来了大量生活用品。
汤醴看着清一色使用金丝檀木制作的家具,不觉有点眼晕。
即便在应天,也见不到这种使用一整块金丝檀木硬生生挖出来的椅子。
椅子的材质虽然好,椅座却不甚平整,椅背也不够平直,腿部的弯曲甚至肉眼可见。
汤醴看着稀烂的做工,暗恨不已。
好东西都让这些野人糟塌了!
汤醴抬眼,望向无边无际的丛林,和隐隐约约的山峰,瞬间理解了朱雄英所说的“天予而不取,必承其咎”是什么意思。
区区一个渔村,就有这么多好东西。
若能将南洋变成朝廷的内湖汤醴的眼神逐渐灼热。
汤醴将石碑砸下去的时候,瞿陶率领一队明军,正在辽东的雪地中艰难跋涉。
瞿陶春季随明军出征,被朱棣看中,实授燕山左卫千户。
辽东苦寒,冬季用兵乃是大忌,副千户许韶对瞿陶的安排很不理解。
大雪漫漫,应该在温暖的房子里守着火炉,烤一个羊腿,弄一杯烧酒,如果怀里还有一个美人,堪称人生圆满。
瞿陶却执意出击,清缴野人山野人。
“兵法有云: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;
野人肯定想不到咱们在大雪封山之际出击,只有这样才能毕其功于一役。”
瞿陶看着雪地中的脚印冷笑不止。
野人和胡虏一样不服王道教化。
既然不服,那就死吧!
以前明军出击,野人如果不敌就逃之夭夭,和明军在辽东大地捉迷藏,明军追之不及。
大雪漫地,鸟过留痕,有了这些脚印,看野人还能往哪里逃。
只要有脚印,即便野人逃至天涯海角,瞿陶也要将其斩尽杀绝。
“太孙殿下有令,杀一个野人,赏十亩土地,永不加赋,于国同休;
想给子孙后代挣一份家业,就不要怕吃苦受累,苦了咱们这一辈,幸福后代无数人,这买卖划算的紧!”
瞿陶大声鼓舞士气。
“没错!这买卖划算的紧!”
总旗张上高声应和。
“太孙殿下大恩大德,让儿子成为地主的机会就在眼前,若让机会从手边溜走,愧对列祖列宗!”
总旗李应紧了紧背上的雪橇板,只要翻过这座山,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。
自从入冬之后,燕山左卫的官兵就开始练习滑雪,数月以来,瞿陶精挑细选,才有了这百馀人。
四个时辰后,明军抵达野人山。
野人山内有三个野人部落,加起来大概有一千多人。
人数虽然少,野人渔猎为生,部分男女老幼,拿起武器就可以作战,战斗力还是很不错的。
这个不错当然也要看跟谁比。
跟手无寸铁的汉民相比,野人的战斗力的确很不错。
但是和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相比,缺兵少甲的野人,几无反抗之力。
借助地形掩护,明军顺利接近一处野人村寨。
瞿陶下令休息补充,从背囊里取出肉饼,就着雪狼吞虎咽。
此处野人村寨只有十馀户人家,瞿陶只吃了七分饱,召集军官制定作战方案。
突袭作战,关键在于速度。
明军拥有地形优势,踩着雪橇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村寨,抢在野人反应过来之前,将野人分隔开来,再逐个击破。
这些野人的房屋,是使用圆木搭建的地窝子。
若是野人龟缩不出,那明军就放火焚烧,将野人逼出来。
“开花弹准备好了吗?”
瞿陶还给野人准备了惊喜。
对付这些野人,不需要使用火炮。
开花弹不仅可以使用火炮发射,也可以点燃火绳之后,以投掷的方式制造杀伤。
虽然每一名明军只携带了一枚开花弹。
用于清缴三个野人村寨足够了。
“这玩意儿能不用就别用,万一引发雪崩就糟了一”
许韶对开花弹的理解还不够深刻。
“雪崩,有时候也是武器。”
瞿陶无所不用其极。